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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下課後,一班後門口。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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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努力地飛翔著。施燦月也學著她的樣子。

兩人追逐打鬧,很快又來到古大厝裏。

“猴仔,快來下棋。”施燦月手交叉在額頭,大聲喊道:“水冰月變身,我要代表月亮懲罰你!”

不久前,施燦月在象棋比賽裏拿了獎。笑娘“非常不小心”說漏了嘴。鄰裏之間便都傳開了。先是同齡人,下不贏她,大人也半推半就的故意輸她。直到猴仔殺得她片甲不留。後來,這個倔強的施燦月便天天纏著猴仔要下棋。

於是,猴仔就嚇唬她:輸贏,我們得賭瓶綠茶。

一瓶綠茶的錢可以買好多泡泡糖、麥麗素、唐僧肉、雪人冰棒,每次都要給猴仔表演水冰月,猴仔才答應她。

“明天,明天一定跟你下。”猴仔招呼著來吊唁的達官顯貴,敷衍著這個小屁孩。

“每天都說明天,明天還有明天。”施燦月強著臉,好像哭了,卻沒有眼淚:“你個大騙子。”

“大騙子?”猴仔心頭一悸,微微晃神,安慰道:“你們跑得那麽累,先休息一下,去裏面拿大白兔吃。”

“你們大人怎麽老是喜歡說我累了?我明明不累,我還能玩好久呢!”施燦月頭上不知疲倦的辮子,蘊藏著無限能量。

晨曦微露,迎著朝陽出門。燈火闌珊,背著月亮回家。玩野了,忘了回家,讓笑娘滿個小鎮的找,回家免不了一頓臭罵。晚上,月色給田園風光點上一層光亮,田野鄉間的蛤蟆蟋蟀合奏著的田園交響曲。

眼睛一閉,夢境中還在繼續玩耍,驚醒了笑娘,卻一點都不會累。

猴仔笑著說:“喝醉酒的人,總會說我還沒醉。”

後來,隨著時間的累積,經歷也隨之堆積,我們遇到了跟多的人,發生了更多的事。人的心,需要釋放,但越來越多的話,到了嘴邊都成了難言之隱,化成一個累字。

“我才沒喝醉呢,你才喝醉了,喝酒臭死了。”施燦月拉著猴仔的腿,大有一番誓不罷休的架勢:“不會累的。快來下棋吧,我們賭一瓶綠茶。”

“真的要賭一瓶綠茶?”

施燦月堅定地點點頭。

“不然你跟啊憶下吧。他也是很厲害的。”

“不行!我就要跟你下。”

“不然這樣。”猴仔接著說道:“你贏了他,我就給你買輛自行車。”

猴仔知道她正在收集美少女戰士的泡泡糖貼紙。

一毛錢兩個的泡泡糖,包裝上是貼紙。小強常用貼紙印在身上:左青龍,右白虎,中間印個米老鼠。在小朋友裏可是“黑道大哥”。一個小冊子,只要集滿了上面的貼紙,就可以去兌換一輛自行車。笑娘給她的零花錢大都去了那裏。

但是總有幾張貼紙怎麽也收集不到,這或許是施燦月人生中第一次無奈。

“好的,好的,我一定下贏啊憶弟弟。”施燦月連連拍手。

施憶胖乎乎的小手,拿出棋來就擺。

大廳中請來哭喪的人,打扮成梨園戲裏人的模樣,用誇張的唱腔唱著:

一張情批

掩蓋三年六個月

祝福你的話

早就寫置批內底

一通電話

換來一句再會

咱兩人

猶原無挽回的餘地

猴仔聽著也跟著哼了起來,百忙之中瞥了棋局一眼,拉拉施燦月的小辮子提醒道:“馬跳當心,必有災星。”

施燦月沒反應過來,順著局勢又走了兩步,發現大勢已去,敗局已定。她不甘心的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突然靈機一動說道:“不行,比賽都是三局兩勝。來下第二盤。”

猴仔聽了哈哈大笑,學著小孩模樣,取笑道:“啊燦,賴皮鬼,羞羞臉。”

“反彈!”施燦月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擡起臉來,哀求道:“猴仔爺爺,三戰兩勝啦,比賽都是這樣的。你可以問啊汝。”

“問誰都沒用,你要問他。”猴仔指著寶貝孫子。

“三戰兩勝啦,好不好。”不懂得何如去說服別人,施燦月以最溫柔的樣子,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口中喃喃反覆說道。

施憶不以為意地點點,西瓜頭爆炸開了一般,施燦月還不懂“阮將青春嫁置恁兜”的意義,不然肯定有以身相許的沖動。

穩紮穩打,步步緊逼。施燦月吸取上一盤的教訓,不敢大意,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

日漸黃昏,夕陽的光打在古大厝此刻蒼白的色調上。綿綿雨季,終於見了一絲日光。整個小鎮都暗香浮動著,各家都吹起了晚飯的號角:

臭弟啊~回家吃飯了。今天有拳頭母哦。

志啊,還不回來,就吃不到洪瀨雞爪了。

臭妹啊~,晚上有你最喜歡的壺仔飯哦。

……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飄蕩在小鎮的大街小巷、山野田地。一個個貪玩的孩子都迅速歸巢,不然色香味濃的晚餐就該是“竹板炒肉絲”了。

“啊燦,回來吃晚飯了。”笑娘扯著嗓子已經喊了好幾遍,除了小山包那邊傳來的回音,久久不見回應。

棋局,此時以“空頭炮”占著上風。

“野丫頭,你真的在這裏啊,真是越來越野了,天天到餐時間都不懂得回家吃飯。菜都涼了……”笑娘到古大厝裏,找到了孫女,喋喋不休地罵了起來。

“偶爾……”猴仔想幫施燦月開脫。

“寵狗上竈,寵兒不孝,這丫頭不能這慣著。”笑娘打斷了他的話,嚴肅的說道。

猴仔閉了嘴,無奈一笑,露出黑黃牙齒,心中頂撞道:不知道誰慣得最兇呢。

施燦月就這樣被笑娘拉回去吃飯了。到晚上要睡覺的時候,施燦月還在想著剛才的棋局,因為猴仔答應她要先保存著,明天再去下。

明天已經是猴仔家老奶奶出喪的日子,這天,天空終於止住了眼淚。

陽光的午後,院子裏搭在竹竿上的衣物一點一點地蒸發著水汽,已經看不出那麽濕漉漉的痕跡。笑娘坐在竹椅上拿著收音機在聽梨園戲。聽得南梆子一響,奶奶也跟著哼起來:

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

我這裏出帳外且散愁情

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

猛擡頭見碧落月色清明

施燦月聽見熱鬧鬧出喪隊伍,嚷嚷著:啊嫲,快來看。

笑娘關了手中收音機,倚在門邊看著,不禁默默濕了眼眶。施燦月只顧看著熱鬧的送葬隊伍,施憶被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抱著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面,全身戴白,那可愛的西瓜頭被白色的布條禁錮住,手裏拿著一根小小的靈幡——手握的那根小小的靈幡,也是身為長孫將承擔起整個家族責任,把握著家族興旺的命脈。

沒什麽好玩的施憶揮動著靈幡,追逐著風,自顧嬉笑,那時候大自然世間萬物都是我們的夥伴。

一路上長長的送葬隊伍,隨著爆竹聲漸小,飛舞的紙幣漸漸遠去,那個從繁華之都而來的小孩,並沒有隨著出喪的隊伍回來。

施燦月爬到小山包上想找尋施憶,看到的只是一座矮矮的墳和新立的石碑,撒落在水窪中的五色的冥紙碎化一個個小塊,卻找不到那個施憶小弟弟。

笑娘告訴她,啊憶小弟弟是走了。

陳亦汝記得笑娘說,猴仔爺爺家的那個老奶奶,也是說走了。牽著施燦月的手,兩人沿著老奶奶出喪的路線,攀上泥濘的小路來到城西小山包上的墓園裏。望著滿山遍野的墳頭和墓碑,兩人找到那個堆滿花圈和紙錢的墓冢,昨日花圈上鮮艷奪人花朵一夜寒露之後,已經殘敗不堪。

兩人找來小石塊,用手將土聚攏在一起,堆成了一個凸起的摸樣。從花圈上取下還未完全敗退花朵圍了一圈,小木板豎起了一個墓碑,上面沒有寫字,她們也不會寫。但她們知道這是施憶之墓。

直到太陽公公被趕到這邊,小鎮裏又開始四溢飄香,隱約中聽見笑娘又扯開了嗓子喊著:“啊燦啊,野丫頭!還不回來吃飯……”兩人才牽著手下山回到家中。

後來是猴仔跟施燦月續完了那盤棋,她輸了。

施燦月和陳亦汝以為施憶在生命的記憶會如同那個永遠沈睡的老奶奶,在那個久雨放晴的午後埋葬在荒山上,如同那沈睡的老奶奶再也見不著。

二一、日月書屋偶遇人,數學課上巧解題

背離白色風帆,走出校門。

許有晴沿著南燈街一路走來。沿街紅磚瓦房、埔蚵殼厝大多人去樓空。它們被劃定成危房,即將拆遷。走到南燈街盡頭,她碰到了一個須發盡白的老爺爺。許有晴微笑著跟他打招呼,一切如舊。

老爺爺鶴發童顏,精神矍鑠。他須發盡白,雙眼炯炯有神,胡須和頭發水天相接連成一片,如太上老君一般仙風道骨,手裏拿的不是拂塵卻是一個籃球。

老爺爺是日月書屋的店主。他隨即右轉徑直走進了江城一中。許有晴跟他揮別左轉,沿著蜿蜒的巷弄,來到小巷深處的日月書屋。

紅花楹飄落,轉過《海上風濤》的屏風,書店裏的彩色鸚鵡依舊蹦蹦跳跳。狹小的書店裏,許有晴一眼就認出他。他隨意地翻閱什麽,臉上一如往常——面無表情。

“他怎麽也會來書店?”許有晴大為詫異,正猶豫是否跟他打招呼,還是假裝沒看見,想起之前跟他打招呼,他愛理不理的樣子,她心中更傾向前者。

此時,不知道是不是許有晴嬌小的身軀,遮擋光線。他似乎感受到書店裏又來了人。他擡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仿若有所期待,隨即湮滅在深黑的瞳仁中,黯淡無光。他竟似笑非笑地先打了招呼:“你好。”

“施憶,你好。”許有晴不得不低聲應道:“你看什麽書啊?”

施憶沒有回答,向她展示了書的封面。

許有晴看著是《平凡的世界》。突然,她想起施憶幫自己拿英語練習冊去辦公室的事情來,真怕他因為自己而被罵:“那個,上次英語老師找你說什麽呀?他沒罵你吧?”

施憶目光在許有晴身上打轉,沒有回答,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許有晴心中暗暗責備自己又自討沒趣。過了許久,施憶才恍然大悟般,淡淡地回答道:“沒事。”僅僅兩個字卻像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

“你也經常來這裏買書嘛?”許有晴不自覺地又說道:“這裏有許多書都挺好看的呀。比如這本《若日紅彤》。”

“不是。”

“那是幹嘛呢?”

“等人。”施憶只顧看書,頭也不擡。

“哦。”許有晴不再追問,漫無目的翻看著書架上的書。

兩人不再言語,都各自翻看著書。

“如果我有仙女棒,變大變小變漂亮……”手機鈴聲打破了沈默,是父親的電話。許有晴匆匆往外走。到了門口,腳踏出去的一瞬,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禮貌性地回頭跟施憶揮手道別。

許有晴驚奇地發現施憶嘴角微微上揚,也在對自己笑。

轉身時,許有晴卻一頭撞到高挑瘦弱的女生身上。兩個人拉扯在一起,踉踉蹌蹌差點摔成一團。那個女生也穿著白襯衣,黑西褲,應該也是梓江的學生吧。不對,一中的校服也是白襯衣、黑西褲兩間學校只有校徽不同。

對不起、對不起……

許有晴低著頭,連聲道歉。她沒去註意那女生的面容,只見她一中的校徽,

羊脂白玉般的手,留著修長的指甲。許有晴心裏慶幸著,還好沒有將她胸前掛著昂貴的單反相機弄壞。

“叮叮,叮叮……”上課鈴聲響了。

許有晴從窗外的風景回過神來。螳螂兄步伐沈重,臉拉得老長,一張三角臉硬生生拉成長方形。

許有晴手有意遮住期中考數學試卷成績的位置,想到那慘不忍睹的數字連三位數都沒有,一股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哀怨之情悠然而生。

螳螂兄從試卷後面的大題開始講解:“這道那麽簡單的圓錐曲線都做得一塌糊塗。圓錐曲線原來是高二的內容,我們提前拿來高一講就是因為它重要。我跟你們說,圓錐曲線高考必考一題。還有你們有些同學看帥哥,看美女眼睛就是火眼金睛。看題目的時候,眼睛都被什麽蒙住了。叫你證明焦半徑等於四,你證焦徑等於八幹嘛。”

“還不是一樣。”李鴻燦小聲地頂了一句。

“一樣?到時候改卷的老師不給你錢,你再去跟他說一樣。你以為高考是你爺爺出卷,你爸爸監考,你媽媽改卷,你姐姐記分的啊。”螳螂兄火了,提高聲量:“他姥姥的,這就像別人問你吃飯了沒,你回答說剛從廁所了出來。你去廁所吃……”

螳螂兄一停頓,有同學順口接道,又是哄堂大笑。

“他姥姥的,你們不好好讀書,就不能考上好的大學,考不上好的大學,就找不到好的工作,找不到好的工作就淪落到某中學當數學老師。當數學老師時遇到一群腦袋不開竅的同學就生氣,生氣就容易英年早逝。當然我沒有明確地指出這個人是誰。”

螳螂兄一番論證之後,忍不住露出一口黑黃的牙齒,正了正臉色,恨鐵不成鋼道:“難道你們想像鄭老師這麽沒出息?自古“華山一條路”你們不走讀書這條路走哪條。沒有高考你怎麽拼過高富帥。等你們走上社會,或者上了大學就會知道,高考目前最公平最科學的選拔方法。當然如果你們想走別條路下山,鄭老師給你指條明路,那就是自由落體運動。要是你們粉骨碎什麽全不怕的話,我也不阻止你。不過那是物理老師的事情。我們回到這道題目上來。”

一頓臭罵後,同學們又間歇性躊躇滿志。

講臺下同學們認真地聽課,講臺上螳螂兄刷刷地聯立橢圓和直線,然後運用韋達定理。

突然,郭婷婷說道:“老師,那裏好像算錯了。跟標準答案不一樣。”

“有嗎?不會錯吧。”

螳螂兄偷偷瞄了一眼標準答案,修改了運算過程。他帥氣地用手一抹頭發,留下一道白色的粉筆灰,然後異常鎮定地說:“其實呢,我是故意算錯的,就是要看看你們有沒有註意聽,看來只有婷婷同學有認真在聽講。唉~”

講臺下,噓聲一片。

“然後到這裏就是考計算能力的時候了,七算八算就算出來了。(每次他說這一句的時候總是算了一黑板了,有時候算不出來直接寫答案,說這句話的時候基本是胡扯。)反正這裏四分看你要不要。”螳螂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聽懂了嗎?聽懂了我們繼續下一題。”

“聽不懂~”講臺下,稀稀拉拉的聲音,有的是真的聽不懂,有的是故意的。

“聽不懂?沒關系!法一聽不懂,我們還有法二~,法二就是運用數形結合,我最喜歡數形結合了,就像這個世界上有男女搭配才幹活不累嘛。”

說話間,他已經畫出一個漂亮的橢圓了。

“數是用抽象的概念來描述一個數學問題,而形是讓我們直觀感知來形象的表達一個數學問題。直觀感知就是好好觀察,你們英語有‘語感’,數學有時候需要一些‘數感’。比如,你們春心蕩漾談戀愛,要來電的感覺,那感覺也是要好好觀察,這家夥是圓是扁,有沒有缺鼻子少眼的。”

“看好咯!”螳螂兄粉筆重敲在黑板上:“你們看在外面找到這個點(2,3)連接這條線到焦點。然後,再連上這條,就出現了一個三角形,這樣根據已知條件,勾三股四弦五一下子就得出焦半徑等於四,連算都不用算。不過(2,3)這個點不好找,不容易構造出這個三角形,法二有點思維難度,不容易想到。這樣聽懂了沒。”

“還是聽不懂~”

“他姥姥的,這樣子都不懂。叫你爺爺來聽,你爺爺都聽懂了。”

叫你爺爺來教,我們都被教懂了。施燦月在心中頂撞道。

“運算量大,思維難度就小。反之,思維難度大,運算量就小,這世界上沒有那麽好的事讓你兩個好處都占盡了。”

螳螂兄寫了滿滿一黑板。

許有晴手中的筆記已經跟不上他的速度了。她總是聽不太明白,筆記倒是都記十分工整,對自己說不會的,記回去課後看。此時,聽到螳螂兄這句話,不禁思緒飛揚,想起了一句詩來: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一詠一嘆又是傷感了許久。

“筆不要轉,轉你的大腦。看最後這道壓軸的證明題怎麽證。”

手中轉動的筆掉落,許有晴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又講了好幾題。

“老師,我覺得這題有點怪,用正常方法跟本做不出來。答案上反證法的那種思路,感覺也不是很合理啊。”郭宇飛聲帶自帶擴音器,平時說話都像扯開了嗓子喊。

專破解壓軸題的大胖都連答案都看不懂,何況是自己那點腦回路。許有晴頓時對這題失去信心,也懶得聽了。

“這種題目都不懂得證?他姥姥的,要是你們有個女同學要你證明你愛他,我看你是千方百計,想方設法怎麽都能證明出來的。”螳螂兄淡淡地笑,仿若地痞流氓:“不過呢,這道題真是有點難度,我稍微講一下,你們有興趣的回去想想,隔壁班的施憶這題都能解得差不多,難道你們輸給他?特別是郭宇飛你再跟我說不會,我就把你梟首示眾!”

郭宇飛無奈仰天長嘆一聲:唉!脖子上的肉皺成三摞,成了名副其實的三層肉。

李曉面對一黑板公式符號,聽著滿口方法思路,只好把註意力轉移到時鐘上。他盯著時間的秒針不停轉圈。只有在計算下課時間的時候,他的數學能力才會達到研究火箭的精準。眼見剩下一分鐘就要下課,要是螳螂兄開始講這道壓軸題的思路,一個課間又沒了,趕緊嚷嚷道:“老師,讓我們先回去想想,您下節課再講思路,這樣效果比較好。”

螳螂兄看了一眼時間,拿起的粉筆又放下了,和藹可親地說道:“他姥姥的,你們不是喜歡看NBA嗎。現在我們的時間利用率應達到NBA末節的最後一分鐘。

唉~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叮叮叮……下課鈴響。螳螂兄收拾了教案,跑得比誰都快,留下空蕩蕩的講臺。同學們難以置信螳螂兄竟然沒有拖課!各自在座位上擡頭挺胸翹屁股的端坐好,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螳螂兄又玩什麽花樣。

直到門口站著一個帥氣的男生,手中提著一個大大的袋子,門口第一排的同學傳話道:

曾小小有人找你。

二二、李曉偽造請假條,施憶妙寫正義文

“哎呀呀,六班那個帥哥。”顏以若口水都要滴下來了,仿若門口站著是她最喜歡的三層肉。

“他是不是追小小很久了?”施燦月意味深長地參謀:“看來不是那種人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大蘿蔔。”

“這哪叫很久。初中的時候,小小他們班有個男生追了她三年,這才叫久好不好。”龔漪雲接著說:“那男生本來成績不好。後來,他們約定考上一中。結果那個那是擴招進了一中,小小卻留在了梓江。再後來就分了。”

“放屁吧!”施燦月的小辮子搖晃,似乎都在表示懷疑:“這他媽也太狗血了吧。”

“真的!沒騙你。”龔漪雲接著說:“不然你問啊晴。”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許有晴喃喃自語,頻頻點頭。

施燦月見許有晴連連點頭說道:“別放屁了,你隨便說什麽啊晴都會信以為真的。”

“啊燦,你就不能放電嘛,整天放屁的。”顏以若變魔術似的掏出一顆糖來,放入口中:“等小小回來,問問她就知道。”

“是真的。我跟小小初中一個班的。”郭婷婷證實道:“小小成績又好,人又漂亮,很多人追她的。那個男生可能是最普通的一個,不過是堅持最久的一個。”

郭婷婷是個嘴很笨的人,她很少能插上話。她手臂上脫落的結痂顯露出異於膚色的白。

“哦?”既然郭婷婷都這麽說了,施燦月也點點頭,扯開話題:“奇怪了,二班那個黃文佐,怎麽叫我傳了次紙條就沒有後續了。”

“黃文佐是不是跟你家啊憶小弟弟形影不離的那個?”許有晴仿若在確認什麽,小心翼翼地問。

“對了!”顏以若嚷嚷道:“我們班長是不是對小小也有意思。你們覺得是先展開攻勢的校隊控衛,還是我們近水樓臺的班長,還是……”

她們像是年過半百,黑發藏銀絲的老母親,守著待字閨中的女兒,對上門提親的小夥都慎之又慎。

大袋子裏的毛絨玩具,曾小小花費了好大的力氣,仿若都抱不動的模樣。她的得意和幸福寫在臉上,仿若盛夏暴雨一泓春水,肆意漫開。

“你們在門口嘀咕什麽?”顏以若笑嘻嘻:“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了。你有沒有答應他?”

“哪有。”曾小小含糊其辭:“我過兩天生日,他送我生日禮物。”

“他怎麽知道你生日的呀?”許有晴突然幫腔道:“是不是私定終身了呀?”

“才沒有呢。”曾小小接著說:“我們只是好朋友。”

許有晴有些許失望。或許,她跟那個男生一樣期盼得到曾小小肯定的回答,那樣顏才得……只是,費盡心力解出來的數學題,總是跟正確答案大相徑庭。她都有些麻木了。

“真的只是好朋友嗎?”許有晴仿若自言自語。

顏才得坐在班級最後一排把控全場。他開啟了目光追蹤模式,如同日暮盼歸人,月影隨念君的人兒,怔怔地望著曾小小的一舉一動。

“完了!”顏才得狠拍了下大腿:“我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

“忘什麽事?”

“小小過兩天生日,我忘記準備禮物了。”顏才得愁眉苦臉:“等周末放假就來不及了。”

“敢不敢偷偷出去?”李曉湊過來:“去買禮物,順便玩一玩,期中考完了正好放松一下。”

“怎麽出去。”

“我有辦法。”李曉胸有成竹地半躺在椅子上,手中的書轉得飛快。

“有什麽不敢出去的。”

李曉鬼鬼祟祟地從垃圾堆般的抽屜翻出一堆揉皺的請假條和一塊印章。

三人相視而笑。

“真行啊,哪來的?”李鴻燦一拳打在李曉胸口,以表敬意。

“嘿嘿,身為一名優秀的紅領巾,我自有辦法。”李曉皺著眉頭,像是思慮過度,頭發曲卷得更厲害:“不過要螳螂兄的簽字,這倒挺麻煩的。”

三人陷入困境。李鴻燦突然一拍大腿:“施憶!他的字應該能糊弄過去。他經常遲到就簽螳螂兄的名字,鄭元風。”

李鴻燦覺得施憶的字其實是很難看的。這是用《應對高考之鄭氏模板》嚴格論證的:

施憶的字比較像老師寫的,因為老師的簽名比較潦草比較難看,又因為自己的字比老師的簽名好看,綜上所述,施憶的字比自己的字難看。

“他可是年段前十!”李曉總覺得成績好的,都跟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私出校這可是校規三大高壓線之一,萬一被抓可就完蛋。”

“聽說他初中時就經常跟老師對著幹。”顏才得笑了:“據說比你還無惡不作。”

“我幹!看不出來啊。”李曉接著說:“那趕緊跟拿給他啊。”

“聽著有份。給我也弄一張。”郭宇飛轉過身來,地動山搖仿若地震,顏才得的桌子退後了許多。他眼睛瞇成一條縫:“這樣的好事竟然不告訴我。”

郭宇飛是個胖子,是個有夢想的大胖子。

想當年,郭宇飛也是玲瓏有致,婀娜多姿一代美男子。雖然,當年應該是幼兒園。作為一個善於邏輯演繹的數學高手,經過嚴格的邏輯推理,他認為自己變胖完全是為了夢想。

小時候,街機時代,一個硬幣。他往機子前一坐,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各種甩大招,能打到機子發熱到報銷。長大點,電腦時代,從CS到真三,從真三到DOTA。他經常爆炸輸出,五路殺神。聽說有辦法溜出去,郭宇飛又手癢想出去玩兩把了。

大胖的夢想就是將國旗披在身上,站在世界電競最高處。

“太後,幫個忙。”李曉跑找到施憶,小心翼翼地將請假條撫平:“在這簽個字。”

“偷溜出去?”施憶在請假條上,大筆一揮趕緊利落寫上:鄭元風。

“噓!你小聲點。”李曉一把捂住施憶的嘴:“我們是有正事要辦,得哥要買禮物追妹子,這叫勞逸結合。你要不一起出去?”

“沒空。”施憶註意力又回到題目上。

李鴻燦拍拍施憶的肩膀,單眉一挑,淫笑著插嘴道:“時間就像乳溝,擠擠還是有的。”

“留張給我。”施憶思考了片刻。

“找妹子嗎?哥陪你去,給你當保鏢。”李曉搭著施憶的肩。

“找你妹!”施憶突然帶著情緒。

“找誰啊?女朋友嗎?”李鴻燦更加來勁:“你告訴我是不是女朋友,我就給你。”

“那算了。”施憶自顧低頭,又在稿紙上寫寫畫畫。仿若被窺破了心事,他一轉瞬迅速平靜下來,掩飾得滴水不漏。

“不說就不說嘛。給,別說我不夠兄弟,南燈街見。”李曉說著順手牽羊拿了施憶的數學作業去參考。

他總是強調參考絕對不是抄。

叮叮,叮叮……上課鈴響,是語文課。

“額、額……期中考拿前幾年的高考作文題目讓你們練練兵,你們是寫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跟你們說‘平時如戰時,戰時如平時’。在平時寫作文的時候就要認真嚴格按照三段式來寫,考試之前還特意強調,你們還是寫得亂七八糟,以後要按照三段式來寫,只有等你們把三段式寫好了,其他才能寫好。”

金嗓歌王喝了口水,繼續說道:“額、額……不過這次,隔壁班有個同學的這篇《正義》寫得結構嚴謹,論據充實,條理清晰。我讀一下,你們好好領會一下其中的妙處。”

金嗓歌王就是個話嘮,一句能膨脹成十八句。每當這時,施燦月總會不自覺哼起《說好的幸福呢》:你的廢話淩亂著,在這個時刻,我想起了~。

大多數情況下,語文課除了金嗓歌王唱歌時候大家有認真聽,其他時間都被移去做數理化,或者發展課外特長了。

“前蘇聯著名哲學家,法克尤 謝爾夫斯基曾經說過,正義是……”金嗓歌王一句未念完,李鴻燦、顏才得、李曉等後排幾個男生都以手捂面,忍不住偷笑。深受和尚口臭毒害的金嗓歌王一度以為自己也被傳染了。

“你們有什麽事情那麽開心啊,來,來,上來跟全班分享一下。李鴻燦你笑什麽,要不要我讀讀你寫的。”

金嗓歌王找出李鴻燦的作文念道:“額、額……小悅悅被撞而無人問津,這到底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跟你說多少次了,作文裏不要動不動就給我來‘這到底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你的世界怎麽就那麽悲慘啊。不過這次還有點進步的,還懂的用成語啊。”

金嗓歌王提高了音調,往後排看了看,繼續說道:“額、額……我們回到這篇文章上來,你們看開篇引用名人的話,開門見山開篇點題,即增加了文章的氣勢,又增加了文章的論據。”

“老師,法克尤謝爾夫斯基是誰啊?”郭婷婷問道。

二三、代上課出口成章,聽作文心領神會

“額、額……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人家名人名言順手拈來,不像你們提筆就是屈原投江、李白放歌、杜甫憂國、司馬自宮……改卷老師看得分分鐘想自盡。”金嗓歌王繼續說道:“這個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名人名言的引用要恰到好處。”

“那這篇文章是誰寫的啊?”郭婷婷不依不饒,認真詢問。

“隔壁班的施憶。”

“你家施憶小弟弟那麽厲害呀。”許有晴低聲說道,半是玩笑。

“那是!這家夥從小就會使用黃金必殺技:扶老奶奶過馬路,我們是紅領巾,頭也不回。”現在想來,當時年紀小不懂事,連扶老奶奶過馬路這種事都敢幹,能長大成人也是不容易。

金嗓歌王對這篇文章大為讚揚。

他有感情的朗讀文章,讀著讀著幾乎要譜曲而歌:“……紅衣護衛,南俠展昭,你眼眸如星笑看江湖草莽稱其為:禦貓鷹犬。游離在江湖與朝廷之間,秉承浩然正氣。一代俠者,卻跪在包拯面前守衛青天。那是因為他知道如何的為國為民:三尺青鋒,殺不盡天下作奸犯科的惡人,擋不住世間貪贓枉法的癡念。只有法,才能守護一脈潺潺清流;只有律,才能維護一方朗朗乾坤。他繼續左腳江湖路,右腳執法行,‘鐵肩擔道義,寶劍斬奸邪。’酣暢淋漓的盡訴自己的平生。忠主之義的豪情壯志憑天地鑒,世間存;為國為民的凜然正氣叫親著善,惡者懼……”

“你們看這段,例子邏輯分析清晰,語言出彩,論據充足。他作文幾近滿分,語基也非常好,只被扣了7分。下節課就讓他來給你們講講方法,省得說我們隔了一代人有代溝。”

叮叮叮……

辦公室中。

“施憶下節課,讓你去給一班的交流一下語文的學習方法。主要是作文的方法。我已經跟你們班主任說好了。”

“啊?我都是按照老師講的方法來。或許是他們上課沒有認真聽吧。”施憶面若平湖,心中甚是驚異。

“額、額……既然是我的方法,你們年輕人的表達可能更聽得進去,你就去講講,按照你們的方式,把我的方法好好講給他們聽。”金嗓歌王浮起的笑容如未成熟龍眼青澀,勾起的兩道皺紋卻出賣了他。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施憶見這回真把馬屁拍穿了連忙改口:“不行啊,我真的不會講。”

“有好的方法,就要跟大家一起分享,這回你一定要去講。”金嗓歌王不容反駁。

“我怕老師在一旁,我會太緊張。”施憶見騎虎難下,連忙提出要求:“希望老師能不要聽。”

“額、額……我下節課就在辦公室泡茶了。”金嗓歌王大喜過望:“你就按照我的方法好好講!好好講!!”

叮叮,叮叮……上課鈴響。

施憶一進教室。顏才得一聲:起立。全班齊刷刷地站起來喊:施老師好!李鴻燦、李曉後排幾個認識他的男生不住地奸笑。

“我也不知道講什麽。”施憶面不改色,卻也微微結巴:“你們問,我、我答吧。”

“哲學家法克尤謝爾夫斯基寫什麽著作。我想去看……”郭婷婷誠懇而認真。

郭婷婷話音未落,後排男生笑得像十七八歲的純真少年,中風般抽搐成一團。過了許久,李曉勉強鎮定下來,學著金嗓歌王的語氣:“額、額……這個呢還是要聽施老師解釋。”

施憶沈默了片刻,一字一頓在黑板上寫著:Fuck – yourselves——法克尤謝爾夫斯基。他有些窘迫:“至於名言,都是我自己編的。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切合題意。”

哄堂大笑。

施憶窘迫的模樣,帶著一絲靦腆。他百年冰封的面容,泛起潮紅。許有晴看在眼裏心想著:原來你也是會說會笑的血肉之軀,而不是陶泥刻著的兵馬俑。

待同學們笑過了,施憶接著說:“議論文重要的要有自圓其說的論證邏輯。平時最好準備幾個有文采的例子。考試時,每次就想辦法用一句話吧例子和觀點結合起來。不要想著在考場上能靈感迸發,到時候想到腦漿崩裂,倒是很有可能。”

“怎麽準備例子啊?”

“準備例子是有點技巧的。肯定不能寫貝多芬扼住命運喉嚨什麽的,那樣只會讓改卷老師扼住你命運的喉嚨。”施憶繼續說道:“其實改卷還是不好伺候的,你寫著名思想家魯迅曾經說過,我是要拯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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